曾经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情画意,近年来以李子柒式的人间烟火在田埂山野间蔓延开来。一时间,各种网络平台、自媒体等争相模仿。然而,我觉得均抵不过新冠疫情来临后,父辈们重回老家盖房种菜的热潮。
或许是对生命的敬畏,对死亡的恐惧,对生活的热爱,亦或许是对儿女的不舍,对健康的重视,对命运的不确定性,父辈们上了一定岁数,便想着重回老家,自己造个屋子,平整菜园子,撒点菜种,无论收成如何,质量好坏,只要可以吃就觉得甚好。
记得疫情首次袭来的那一年,因为接近年关,一家老小都拖着行李回了老家欢度春节,只留我一人在单位与家之间往返,不幸的是,我像往常一样再一次回单位上班后,疫情便疯狂席卷神州大地,而我便滞留在了单位长达20天,整天只能在办公大楼上下窜动,哪儿都去不了,回家更成了奢侈之事。然而,在老家安然度过封锁期的所有人此后更是坚定了每年必须抽出时间回老家种菜的信念。就这样,我家的菜园子占地面积一年更甚一年,蔬菜品种几乎可以开一个小超市,新鲜程度不比专业的有机蔬菜差……
儿时,漫山的土地都是平平整整的,每年每季都要种满不同的农作物和蔬菜水果,家家户户都忙得不亦乐乎。后来,随着人们对生活质量的追求,渐渐遗忘了那些土地的价值。有的远走他乡外出务工、有的举家搬到了城里寻找新的生计,就这样,那些曾经光溜溜的田埂和路边年复一年地长满了杂草,甚至完全掩盖了曾经被人们一步一脚印走出来的一条条小径。但近几年,这些小路忽然间又重见了天日,重新变得可行可走了。
每年春天一到,万物复苏,微风拂面之时,父亲母亲便迫不及待收拾衣物回老家了,每天着急忙慌地下地播种,生怕错过播种的最佳时机。在他们看来,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挡他们种菜这件大事。尤其是母亲,早早地便买好了各类蔬菜种子,南瓜、黄瓜、丝瓜、苦瓜、各类叫得出名儿或叫不出名儿的瓜类一样不落的全都有,此外,还有辣椒、茄子、番茄、四季豆、白菜、青菜等等应有尽有。
本以为父母亲几十年不种地,早已忘了如何翻土和播种。没成想,他们干起农活来还很麻溜,而且越干越起劲,甚至为了我家的菜园子置办了一整套农具。就这样门前的一小块菜园渐渐扩至远处。
其实,至今我都不清楚哪个季节可以种哪种蔬菜,但冰箱里永远有自家菜园子里摘回来的绿蔬。我们姊妹几个都不大同意父亲母亲把精力耗费在那一亩三分地上,现在的科技如此发达,有什么样的蔬菜是买不到的,但他们总说“买的哪有自家种的好吃,我们又没洒农药,没施肥,无非就是人工去锄锄草,完全纯天然的”。经常听老人家如此念叨,我们也渐渐觉着我家菜园子里的白菜煮出来是要香甜爽口些,黄瓜、番茄可以放心生吃几大个,花生去壳炸成花生米下酒,更加香脆可口,茄子蒸熟了都是甜丝丝的,新鲜的嫩南瓜切成片儿或者丝儿,加几个青辣椒爆炒出锅,清香扑鼻,最受欢迎,我们甚至觉着自家菜园子里的青菜虫子都是可可爱爱的。此外,父母亲还常说:那一年的疫情来得如此凶猛,如果不是他们在老家种了那么多蔬菜,全家老小十几口人困在山里,出不去进不来的,哪有菜吃。此后,我们闲暇时,也会带上孩子回老家去“照料”我们的菜园子。回城时,车子后备箱必定塞满大包小包从菜园子刚采摘的各类新鲜蔬菜,甚至还有生长在田边土角的小野菜,有的还开着可爱的小花。
每季蔬菜丰收时,家里的冰箱就像是换了天地一般,整个都是绿意盎然的。有时候,一家人根本吃不完这些季节性蔬菜时,母亲便会用袋子把它们分成好几份,送给舅妈、婶娘、甚至邻居家阿姨,乐此不疲。即便这些蔬菜都是常见的时蔬,但大家收到之时都是满心欢喜,对母亲连连道谢。渐渐地,和母亲年龄相仿的左邻右舍的叔叔婶婶们,也开始流连忘返于他们自己老家的菜园子了。而且我发现七大姑八大姨茶余饭后已悄然增加了回家种菜的经验交流这个话题,那种东家长西家短的话题渐渐少了,感觉整个风气都焕然一新了。
我家的菜园子被孩子们称为“百宝箱”,看着老人家撒一些小种子下去,时隔一段时间这些小种子就会破土而出,开始变成绿绿的幼苗,再后来整个园子便会开满五颜六色的小花,菜园子瞬间秒变小花园。此时的母亲最是担忧,一群孩子看着满园的花朵,都争着要去摘一把编花环.......花儿凋谢,孕育的果实便开始挂满枝头,紫色的茄子,青色的瓜类、挂须的玉米……若是到了冬季,从门口的园子里扯一把绿蔬,加点腊肉香肠、放入各种调料,简简单单的家常小火锅也会被围着炉子的人儿一扫而空。
我家的菜园子已然成了每个寒暑假孩子们的游乐园和劳动园;同时,也成为了全家人的健康寄托园。